白烬扫了眼姗姗来迟后保持社交微笑的白舒窈, 越发觉得她陌生得像是换了个人。
自她从海上逃生归来,不仅穿衣打扮的风格变了,性情不同以往了, 对自己也不再如以前那般病态粘黏了,还日日与那叫翁无漾的小子出双入对......
其实这些改变他都不以为意。直到有一天他猛然意识到白舒窈不再像从前一样用恣睢跋扈的气焰、张牙舞爪的举动掩饰内心深处真实的自卑了......这才让他不由重新审视起了眼前这位浴火重生的“妹妹”。
此刻,见白舒窈安然无恙地站在眼前, 落落大方、面面俱圆地招呼着宾客, 白烬忽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遥想当年,她怯懦内向,瘦弱得像干瘪的麦穗,好似随时会因营养不足而倒下。
其实他早知她与自己没有血亲关系。
在白烬年幼时, 白舒窈的生父便找上门来勒索古姨娘, 因被侧妃黎夫人把消息压了下去,才不至于把白舒窈的身世捅到当家主母那儿去。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昔日的苗疆情郎, 古姨娘还未来得及喘息, 就被婆子请去了侧妃院儿里。
黎清漪给了她两个选择。保全自己不死, 但是女儿真实的身世会在王爷面前揭开,最后母女俩被赶出抚南王府。或是自己赴死,换取女儿后半生的富贵顺遂。
父母之爱子, 则为之计深远。结果如你所见, 对红尘纵有千般眷恋, 对女儿纵有万般不舍,古姨娘还是含恨去了。而她突然中毒身亡一事,也被黎清漪移花接木到了主母身上。
当所有证据都指向本来就色厉强势的卢氏时,后果可想而知,本来就没有感情基础的白竞鹿对她越来越厌恶生分......
总之,这也就解释了为何白烬在小时候会像可怜流浪小猫一样给予失恃失怙的白舒窈投喂和关照。
他替自己母亲的罪恶感到愧疚,所以想要弥补。
而这却也助长了白舒窈滋生不应该有的病态情愫......
不过,白烬至今也想不明白,为何母亲临终前会将谋害卢氏母女一事全部揽在自己身上,独独把白舒窈摘出去。难道纵火之人真的是画舫上随行伺候的嬷嬷?白舒窈当真是无辜且不知情的?
珍馐美馔的宴席间,白竞鹿忽然举杯道,“之前抑弦见本王总是因没能帮上师妹一家而心怀愧疚,提议让本王干脆收柔嘉做义女好了,从此有个照应。本来我还担心柔嘉不愿意,如今正式认了亲,可算是了却了一桩憾事。”
黛云软听罢,望了眼身侧的裴赴远。
他朝她微微一笑。
不觉间,今日的白竞鹿已经饮了许多杯酒。一连经历这么多事儿,这位看似富贵如意却不断在失去的中年男人只能借着筵席,抽刀断水,举杯消愁了。
白竞鹿将一腔怅惘吞下,豪爽笑着,对黛云软道,“柔嘉啊,日后若有机会,你一定要到滇南来玩一趟。滇地风光明媚秀丽,四季温暖如春,绝对不虚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