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凛冽, 冬日的天空总是像冬瓜皮上一层的白霜,阴沉着。
年关将至,容州街上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就连僻静的巷子里也是从未有过的热闹, 裹着厚厚棉服的行人在这家摊位买完年货,又匆匆去了下一家店置办。
穿过拥挤的街道,一辆从京城来的马车稳稳停于一处高宅前。
“小姐, 咱们到了。”车夫的声音传入车厢。
“小姐, 到家了。”彩霞欢喜, 下车扶傅莺。
溪流顺着青石板路边的宽渠缓缓流淌。
高宅大门前, 女子裹了件厚厚的斗篷,手中捧着精致小巧的手炉,“彩霞, 如此大的宅子,就只有我们两人住么?”
彩霞笑道:“小姐, 这里以后就是咱们的家了。一路走来, 容州虽没京城繁华, 但也算热闹, 如今年关将至容州倒也不似京城里寒冷。”
自从离京,傅莺在马车中醒来以后便一直问彩霞要去何处,她的家人还有谁。
傅莺忘了往事, 彩霞自是不会再让她忆起伤心事,便顺着赵婳编出来的谎话继续骗傅莺。
“家?”傅莺望着牌匾上偌大的黑漆“傅府两字,嘴里念着这陌生的字。
家。
听彩霞说, 父亲母亲带了一家人去山上祈福, 路上遇到山匪,除了她, 无一生还。她额头受伤,失了记忆。
赵贵妃与她闺中密友,听闻噩耗,便接她入宫,在宫中待了两日,赵贵妃与陛下便派人激动她回容州老家。
只是如今站在老宅前,傅莺丝毫不记得儿时在容州长大的记忆。
每每梦里,傅莺听到最多的,便是一男子洪亮的指责声。
——女子有何用处?不及府上的家丁顶事。
傅莺不确定这中年男子的声音是否乃她阿爹的声音。
因为种种往事,她都不记得了。
只希望,这是她早前听见旁人说的。
爆竹声声,新年伊始。
春节那日邻家的两名孩童来敲傅莺的门,送了她两颗饴糖。
傅莺渐渐喜欢上了这处有烟火气的地方。
喝茶抚琴,看书习字,她每一日都过得舒心。
就是这偌大的宅子人少,有些冷清。
春风拂面,祛了一冬的干冷,和煦温暖。
这日,家中的墨快用完了,傅莺去了墨斋购置些。
墨斋伙计招呼道:“姑娘,好墨自然要配好笔,正巧本店刚进了一批上好的狼毫湖笔。姑娘来都来了,不妨看看,若是觉得好用便顺手带一支回去。”
傅莺本只打算买墨的,奈何墨斋伙计太过热情,她不好拒绝,便让伙计拿过来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