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施展定身术因而动不了被淋成落汤鸡的烛九：“……”</p>
这个天命期有点过于阴暗了，毫无高手风范。</p>
烛九闻着浓郁的酒气，再加上不小心抿进嘴里的酒辛辣地刺激着唇舌口腔，她没忍住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吸气好半晌才缓过来。</p>
鼻子眼睛脸颊都红彤彤的，头发衣服湿哒哒贴在身上，又狼狈又可怜。</p>
烛九不嘻嘻了。</p>
星君看的龇牙咧嘴，痛骂了一顿梦忽晚后，忽然道：“话说月上霜酒量怎么样来着？”</p>
“……”就闻点味儿就咳个不停的娇弱身体，还能有什么指望？</p>
“现在你可以问了，记住，只有一个问题。”欣赏完烛九那番狼狈表现的梦忽晚很大方。</p>
烛九心里“呸”了好几声，道：“我能问两个吗？”</p>
贪得无厌！</p>
“可以。”梦忽晚淡定抿了口酒，“但我只会回答是或不是，并且对这两个问题的解答一真一假。”</p>
烛九想了下，“那若是一个问题，你会说真话吗？”</p>
“不一定。”</p>
烛九：“……”</p>
梦忽晚竖起两根手指，你还有两个呼吸的思考时间。</p>
星君皱起眉：“所以说这两种方式有什么区别，问完之后仍旧猜忌，跟没问一样。”</p>
烛九眸色闪了闪，在梦忽晚第二根手指收拢时说：“我要问两个。”</p>
“嗯。”</p>
烛九笑了笑，眉梢一滴酒沿着侧脸滑落。</p>
“第一个问题，假扮楼夜雨的人在这里？”</p>
这句话说出口时，梦忽晚只是莫名地瞧了烛九一眼，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异状。</p>
“是。”淡漠至极的一个字。</p>
烛九弯起唇：“第二个问题，九幽界的太阳是从东边升起的？”</p>
空气顷刻凝冰，室内阴森至极。</p>
烛九与梦忽晚静默对视，酒滴从烛九眼尾洇进眼角，火辣涩痛，眼白血丝泛起。</p>
她却并未眨一下眼。</p>
“不是。”梦忽晚冷冰冰掷下两个字。</p>
假话。</p>
所以第一个回答是真话。</p>
烛九的推测成立，假楼夜雨就是梦忽晚扮演的，月氏的灭族与楼夜雨和邪修有脱不开的关系，帅郭也是她特意安排的，她的目的就是烛九。</p>
梦忽晚就是容器。</p>
一切都真相大白了——当然是在梦里。</p>
烛九眼前面色冰冷的梦忽晚、奢华的房屋、几百坛酒全都像碎成蜘蛛网的镜子支离破碎。</p>
烛九脑中发胀，仿佛宿醉刚醒，她掀起沉重的眼皮，看见背对她，拈着酒杯站在窗边的梦忽晚，烟雾蒙蒙的，她好像存在于另一个虚幻的世界。</p>
星君从刚才就全程屏息震惊，但迫于紧张的气氛，捂住嘴没出声，现在则终于忍不住尖叫了，“卧槽！我他喵以为咱们一步到位找到真相了，结果竟然是一场梦！”</p>
“完了呀，这回直接从试探她变成被她试探了！”</p>
“梦忽晚什么也没说，咱们就暴露了！”</p>
星君瑟瑟发抖。</p>
烛九挑了下眉，“不然你以为怎么会问的这么顺利？”</p>
星君见她如此淡定，吃惊道：“你知道？我们究竟什么时候掉进梦里的？”</p>
烛九回忆了下进来之后的种种细节，道：“被泼酒的时候，这酒是专给修士喝的，酒量不好的人会醉，应该还掺了引诱入梦的介质。”</p>
烛九倒是不急，她来的时候已经有所预料了，对方毕竟是梦蝶一道，没事让人做场大梦不是很正常的事么。</p>
星君细想一下，超，当时那一瞬间他正在翻试卷，刚好没看见。</p>
他疑惑问：“那你为何还问出第一个问题，那不是明摆着表示你怀疑她么？”</p>
烛九还未回答，站在窗边的梦忽晚就偏身回头，冲她微微一笑，眼中兴味。</p>
“有意思，竟然认为老身是天魔宗主？是什么让你产生这种天真的错觉？”</p>
烛九叹了口气，一副竟然被你看穿了的无奈之态，“还不是那天晚上听见的流言，我这人最信邪了，越离谱的传言我越信。”</p>
“自从发现帅郭是假的，我便越发怀疑天魔宗主也是假扮的。”</p>
“哎。”烛九再次叹息，嗔道：“您老怎么能这样以大欺小对付一个小孩子呢，传出去多影响您世外高人的形象。”</p>
梦忽晚笑意不变，“小孩子是指顾小友身边的那种骨龄十三的小友，可不是你这种百岁之龄一把年纪的。”</p>
烛九：“说的也是，不过闻剑首说我这样不到一百岁的人最好，既不像乳臭未干的十几岁小孩莽撞无知，又不像几百岁的老年人满身入土棺材味。”</p>
“像我这种，精实有力，活泼有生机，闻剑首最喜欢了。”</p>
被内涵满身入土棺材味的梦忽晚：“……”</p>
她不笑了，神色冷冷的，“所以捅了你一剑对吗？”</p>
烛九腼腆低眉，“是的，她甚至都不愿意用剑亲吻你的心脏。”</p>
梦忽晚发现在恬不知耻、满嘴胡言这方面自己确实不占优势。</p>
那就动手吧。</p>
所以烛九又洗了一坛酒水澡，这次没有被拖进梦里。</p>
烛九舔了下唇上辛辣的酒液，暗自发誓半个月后他要让梦忽晚和闻朝夕哭着求放过，但她不会原谅，只会将两人一个钉极北，一个钉黔南。</p>
好像得了一种怪病，不嘴欠会死。</p>
梦忽晚悠然坐下了，问题再次回到最初，“一真一假的游戏结束了，现在可以谈谈交易了，说吧，你想要什么？”</p>
哦，是烛九发现帅郭是邪修这件事，对方要给的封口费。</p>
烛九觉得头有些晕，星君紧张兮兮的，“什么？难道她又把你拉进梦境了？”</p>
烛九脸有些红，但很清醒，“不，身体敏感，顺嘴舔进肚子里的那几口酒起作用了。”</p>
星君：“……”</p>
月上霜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有纯阴媚骨这种害人不浅的破体质。</p>
难怪她那么嫉妒月上弦，反差太大，心里有点小阴暗也是正常的。</p>
烛九阖了阖眼，酒气熏的她眼尾红晕，多了些清妩的醉态，她对梦忽晚道：“情癸甲，我要第一名楼所有的情癸甲。”</p>
梦忽晚有些意外，因为她以为按照对方的习性会提出更加苛刻的条件。</p>
“看来有人给你介绍了，你若是喜欢里面的谁，我可以将储存影像的那枚送给你。”</p>
烛九根本没必要全都要。</p>
“或者，你也想做这门生意？第一名楼很乐意跟你合作……”</p>
“不。”烛九蹙起眉打断她，眸中收拢着一室潋滟，晶亮又恍惚，她吐字有些吞音，“我说了，我全都要！都给我！”</p>
梦忽晚：“……”</p>
很少见到敢在她面前这么不知死活的人，也许是因为对方醉醺醺的看起来不太清醒。</p>
不，她清醒了也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