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会变成一张白纸的。”</p>
秦怀诗思索着回答道。</p>
莫道点了点头，然后没再继续聊这个话题。</p>
“……我们吃饭吧，可能有些晚了。”</p>
……</p>
克尔纳勇者人生的第三世。</p>
八十八岁，</p>
莫道眼前那倒计时归零的那一天下午。</p>
不堪重负的身躯，已经无法支撑他的思考，</p>
从轻盈到不断重新发沉，像是抽离而似乎无法感受到自己如同破掉风箱般的沉重呼吸。</p>
死亡，在意识还清醒时，无疑是一个痛苦的过程，</p>
但身躯上的痛苦，对莫道来说，</p>
和精神上如同在无止境的深渊中跌落的痛苦，还是差了许多。</p>
“怀诗，我好难受。”</p>
“没事儿的，我会在的，我会一直在的。”</p>
“……”</p>
……</p>
克尔纳勇者人生的第四世。</p>
莫道七十岁。</p>
在一次登高望远的旅途中，</p>
在有些寂寥而安静的山顶，伴随着穿过山涧的风，</p>
莫道向秦怀诗姑娘，再询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p>
“……怀诗。”</p>
“如果一个人的人生，就像是在一张不断重置的白纸上作画，到一定的时间，就会重新回到原点。”</p>
“不管他做什么，都什么都改变不了，一切都是徒劳的，该怎么办？”</p>
坐在山顶上的一块岩石上，莫道和秦怀诗说着话。</p>
秦怀诗望了望莫道。</p>
这个问题，很奇怪。</p>
有些像是一个哲学问题。</p>
但秦怀诗对于莫道的问题，还是很认真地进行了思考。</p>
“如果过程的时间尺度，足够人作完一幅人生的画……那或许应该制定一个远大一点的目标。”</p>
“因为在漫长的时间里，什么目标最终都能够实现。”</p>
“……不过，这个过程应该会痛苦。无论他做什么都是徒劳的……他做得所有事情，都只能很短暂的取悦自己。应该很孤独。”</p>
秦怀诗想了想，再笑了笑，</p>
她给了莫道一个问题的答案。</p>
“……但是，这个问题还是有出路的吧。”</p>
“人生本来就是徒劳啊。”</p>
“我们都会死去，当我们永远的闭上眼睛，我们本来就看不到我们在这个世界留下的痕迹。”</p>
“无论我们在这个世界做了什么，当离开了这个世界，本来也没有办法再回到这里，也看不到被我们改变了后的世界。”</p>
“这算不算徒劳。”</p>
“所以这个问题里的人的困境，从来都不是不断重来。”</p>
“他的重来，也只是一次死亡。”</p>
“让他一切都变得徒劳的，是时间，困住他的，是空间和时间。不是重来。”</p>
“人生的意义也不是为了追求结局。”</p>
“重来带来的，是不断修正的机会。痛苦只是因为，一个看起来有着无限时间的人，被困在了有限的时间里。”</p>
秦怀诗笑着，对着莫道说道。</p>
莫道转过头，望向了他的秦怀诗姑娘。</p>
顿了阵动作，然后笑了笑。</p>
“我这个答案怎么样呢？”</p>
秦怀诗在笑着问了莫道一句。</p>
“挺好的。”</p>
“……不过，要是真有这样一个人的话。他即便是能够想明白这一句话，应该也没有太大作用吧。”</p>
“漫长而周而复始的人生中，感受到的痛苦是切实的，不会因为一句话，就简单地减轻许多。”</p>
“即便是重来相当于死亡，每一次死亡叠加起来也足够难受了。”</p>
秦怀诗再说道。</p>
莫道笑着，没再说什么。</p>
……</p>
熟悉的坠落感。</p>
莫道再一次睁开眼睛，</p>
再回到了十八岁这年，高中教室的课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