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娘看了眼云琅膝间的汤婆子,目光一顿,道:“姑娘,届时这汤婆子可别拿了。”
“不碍事,让丫鬟放轿子里,殿帅府离薛府有段距离,有个汤婆子在轿中新娘子还能暖暖。”霜华自然是向着云琅说话,一开口就让喜娘无话可说。
喜娘顿了顿,如此也好,便没再管了。
云琅将羽扇放在鼻尖扇了扇,淡淡的香味随之而来。
不一会儿,鞭炮声倏地响起,一阵接着一阵。
“新郎官来了,”喜娘忙道,“姑娘,羽扇掩面。”
云琅慌里慌张,喜娘一说就拿起羽扇遮挡脸颊,几乎是同时,她这才想起自己还坐在梳妆台前。
“……”
云琅暗骂了一嘴,她怎这般糊涂。
霜华偷笑,牵着云琅坐到了床边去。
在本朝,按照成婚规矩,新娘子先由生母牵出闺房,要先去正厅拜别爹娘,再由父亲将女儿送出家门交到新郎官手上。
彼时,宋念兰已经到了房间,她看着失而复得的女儿,不禁潸然泪下。
“娘来送你出嫁了。”宋念兰拍了拍云琅手背,红着眼睛牵了她起身。
虽然霜华并云琅生母,但是云琅还是希望她来送自己,于是东院到正厅的路上宋念兰牵着她,霜华扶着她。
正厅。
云琅跪在团蒲上,给爹娘一一敬茶,拜别。
“诶,好。”薛庸泽接过,不像妻子那般将哀喜写在脸上,他大多时候不把对子女的爱藏在心里,也不愿太过直接地表达出来,他抿了口茶水,道:“常回家看看。”
“两个都常回来看看。”他又道。
宋念兰碰了碰云琅的手,道:“月月,娘这辈子最不起的就是你了,嫁过去莫要受委屈,他若是欺负你,回来跟娘说,管他是谁,娘给你讨回公道。”
“爹娘放心。”云琅被惠竹扶上,缓缓起身,接过羽扇遮住面容。
薛庸泽牵着女儿走出正厅,穿过红绸飘扬的长廊,走过平顺的青石板路,踏出枣红色的薛府门槛。
这一路,云琅觉得格外漫长。
裴决一身喜袍站在马前,看见她家姑娘出来那刻,眼眸一亮。
他身后的迎亲仪仗开始吹吹打打,似在催促新娘子上轿。
裴决从薛庸泽手中接过云琅,触碰到女子泛着凉意的手指,不由一愣,想起方才惠竹拿了汤婆子放花轿中,他这才缓了神色。
“娘子,请上轿。”裴决指腹在她掌心流连,云琅手指动了动,似在给他回应。
透过羽扇,裴决瞥见新娘子抿唇笑着,一脸娇羞。忽地觉得,他人生中最喜悦的时刻,怕就是这一天了。
黄昏时分,天色渐暗,殿帅府上的喜烛映红了半边天,一派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