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长睫轻颤，贝齿轻咬着唇瓣，一双墨色的眼里生出了几分莫名的情绪，“太师府的穆老夫人么”
云砚看着她瞬间变幻的脸色，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是啊，太师府的穆老夫人，阿晚知晓本王并非魏国人，不知道能否帮本王一个小忙呢”
女孩不动声色地将手掌抽了回去，神色如常的笑了笑，“什么忙”
虽然她掩饰的很好，但云砚依旧从那镇定的神色中瞧出了几分失落。
他不自觉的皱了皱眉，指尖细细摩挲着杯缘，有些试探的说道，“阿晚自幼在京城长大，自是熟悉燕京的风土人情，不知道可曾听闻过太师府的趣事，能否和本王说上几件，也叫本王参照参照”
晚宁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捻着棋盘上的白玉棋子，满眼兴味的瞧了他一眼，“太师府的事情么，倒是经常有听闻的。”
云砚神情如常。
晚宁垂着眸给自己倒了一杯白毫银针，捧在掌心小口抿着，淡淡的茶香氤氲着一层雾气，少女微微一笑，道“说起太师府，自然少不了那位名动京城、天香国色的第一美人穆晚宁了。”
她伸手拂了一把耳边垂落的发丝，夸起自己来是毫不含糊，“听闻穆小姐琴棋书画、诗词文章样样精通，自幼便是才貌双全，颇有见识，因而尚未及笄，求亲者便踏破了她家的门槛。说起来，这穆小姐倒真是一个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奇女子呢。”
云王殿下一口茶没喝完，差点没喷人一脸，他神色微妙的瞧了一眼对方千娇百媚的小脸，虽说确实倾城国色，但哪有这么不要脸夸自己的女人，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说什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云砚暗地里摇了摇头，光是下棋这一样，就吓得人够呛，也不知这名声是怎么传出来的，怕是掺了不少水分吧
男人抚着胸口缓了缓神色，继续不动声色的拆台。
“阿晚怎知穆小姐天香国色，莫非亲眼见过”
“可不是嘛。”少女飞了他一眼，眼波流转，“自然是见过的，且穆小姐人美心善，帮了我很大的忙呢。”
云砚眼中隐有笑意，他克制着自己，继续问道，“本王虽不曾见过人美心善的穆小姐，但却知阿晚有沉鱼落雁之姿，不知和名动京城的穆小姐相比，阿晚以为二人之中谁更胜一筹”
晚宁挑了挑眉。
男配大人这是在逗她吗
她捧着细线淡描的青花茶盏轻轻放下，听到对方的问话，冲着人微微一笑，“这还用说吗，当然是我更胜一筹了。”
云砚心说自己虽然早就猜到她会这么说，但还是低估了这女人的自恋程度。
他眼中笑意渐浓，捧着香茗轻轻抿了一口，“阿晚说的是，我早就听闻那穆小姐红颜薄命，在成亲当日遭山贼掳走，至今都下落不明，这样的女子，自是比不上阿晚的。”
“砰”
对方的茶杯不小心砸到了地板上，摔得四分五裂。
云砚微妙的瞧了一眼晚宁的脸色，许是见惯了她巧笑倩兮的模样，这会儿看她生气了，心底竟隐隐有些不舒服。
“公子早就猜到了阿晚的身份是不是”
晚宁收敛了原本欢笑神色，眸色一转，仰着一双波光潋滟的丹凤眼冷冷的看着他。
云砚将目光落到那张明显是生气的小脸上，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阿晚是何身份呢，本王竟有些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了”
只是他心头却有些发闷，这人前一秒还欢天喜地的叫他作阿砚，这才过了多久，就改口变成公子了。
果然，女人都是一种善变的生物。
男人听的心里不爽快，茶杯下意识捏紧了几分。
“公子私下里调查过阿晚的身份对不对，明知阿晚是太师府嫡女，为何还要戏耍阿晚，看阿晚闹出笑话”
云砚饮了一口杯中剩下的凉茶，不自觉软了面色，“并非我存心调查，而是阿晚本身破绽太多了。”
他抬眸瞧了她一眼，神色冷静地解释道，“哪个穷苦山村的孩子会有一双这么细腻柔软的小手，且阿晚能识文断字，见识不凡，就算是富裕人家，也未免能养出这样出众的女儿，阿晚莫非当我是瞎子，连这么明显的破绽都看不出来吗”
“可你既然早就知晓我是谁，为何还要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来戏耍于我”
晚宁瞥了他一眼，一双秋水烟眸莹莹生辉，眼神委屈巴巴，看着好不可怜。
云王殿下瞅了人一眼，手指微微捏紧，“那你为何要对我隐瞒身份，为何骗我”
“那还不是因为穆晚宁的清白被毁，我若想重新做人，怎么可能告诉别人自己的真实身份。”
“公子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瞎子，为何连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
云王的眉头拧了拧，似是有些不信她的措辞，“你刻意接近我，难道不是为了复仇吗”
晚宁笑了。
对着他嘲讽一笑，“公子知道害我的人是谁”
他自然知道。
且那人对他有恩，叫他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云砚没说话，一阵沉默。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呵，公子早就知道害我的人是谁对不对”晚宁目光幽幽地盯着他，突然发出一声轻笑，问道“若是我真的要借公子的手去复仇，公子会帮我吗”
会吗
自然不会。
他并非忘恩负义之人，要他帮她对付自己的救命恩人，未免太过无耻。
云砚皱了皱眉，他最担心的事莫过于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