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含章点点头,帮他拿上了木盆衣服顶上的捣衣木棰和皂角盒。
“你们瞧,又来了。”
往前走了几步,似乎是另一拨浣衣的人,正在扯着嗓子议论,似乎丝毫不怕他听见。
于是,他便也竖起了耳朵。
“这贵公子吃腻了香的油的,来换换口味儿,不奇怪。”
“是来找姓方那小子的吧?这高枝儿攀的,没见讨得什么好处啊,这么久了也不接回那大宅子去,还在这儿穷地方呆着。”
“你知道什么,大宅子住着人家正经郎君呢,听说还有好几个小的,才十几岁,那不比他嫩多了?”
“哟,小点儿声,叫人家听了去。”
“……”
晏含章一字不落地听进去了,突然停住脚步,紧紧攥着手里的捣衣木棰,似乎随时都要扔出去。
“含章,”秦文若按住他手里颤抖的木棰,“那伙人是玉丁巷出了名的泼皮,前几日方少爷见他们欺负生病的阿嬷,上前教训了一顿,他们打不过,就只能扯些嘴皮子,别理他们。”
晏含章深吸几口气,仍是咽不下这口气,想着木棰是别人的,便弯腰捡了块儿大石头,径直一扔,正好落到那几个人浣衣的水边,溅了他们一身水,那个说兰松攀高枝儿的老汉手里的衣裳被石块打中,晃晃悠悠地随着河水飘远了。
“你他娘的乱扔什么?”
那个老汉站起身,挽着袖子就要上来,被旁边的妇人按住了。
“看不惯有人当街往河里撒尿,提醒一下,”晏含章冷冰冰地瞪着他,“衙门有规定,逮着了可是要罚十个铜板的,不用谢。”
“牙都没长齐的烂小子——”
“牙都掉光的烂老头——”
秦文若:……
商景音的奶娘正在院子里剥竹笋,听见声音抬起头,“是文若回来了?”
“阿娘,我回来了,”秦文若把木盆放下,蹲在奶娘身前,把她的手放在自己头上,“还给您带来个俊少爷。”
奶娘笑着揉了揉秦文若的头,把他的头巾解下来,用一根木簪子轻轻给他挽散下来的头发,一边对着晏含章的方向笑了笑,“是兰松家的小晏神医吧?”
晏含章过去见礼,“您怎么猜到的。”
奶娘做了个闻东西的姿势,“年前见过一回,身上有股好闻的薄荷味儿,老太婆我呀,鼻子灵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