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哪句话戳到了陆老爷, 旁边人肉眼可见陆老爷额际青筋跳动。
陆夫人悲悲切切道:“后娘难做, 妾一直知道,可妾就是——”后面的话当着人就不好说了, 可这片心这些年来她不知跟老爷剖白过多少回, 她什么都不求,就图跟陆老爷好好过日子,再被人骂再难做人, 为了陆老爷这个人她都认了。
“外人作践妾, 家里人也作践.....妾这些年为了这个家为了老爷能忍的都忍了。可今天, 他作践到妾的孩子头上,作践到妾的娘家头上,妾是再不肯忍的!”
陆夫人说这话的时候,正好清晖院的人过来了。一时间其他人也说不好,这是该说大公子过来了,还是该说大公子被押过来了。
毕竟,去清晖院传人的可是老爷最得力的长随,最明白老爷心思,此时长随一张脸一点表情都没有,完全是公事公办把人带了过来。
始终看着祠堂牌匾的陆老爷转身回了头,目光冷得很,旁边无论是下人还是刘家人都不敢则声了。
陆老爷就这么看着走过来的大儿子,然后拍了拍身边陆夫人的手,清楚说了三个字:
“你放心。”
不远处,看人老辣的钟伯心头一跳,一向镇定的老脸上皱纹一颤。来到陆家二十年,他总觉得没能真正看清陆老爷这个人。这一次,他清清楚楚看到了,陆老爷是一个商人,一个真正的商人。
他纵容自家公子,固然有愧疚有感情在里面,也有一个商人最根本的考量:这个儿子值这个价。
这一刻,钟伯读到的是一个商人冷酷的衡量:这个儿子是否还值得他下这些血本?
他从陆老爷打量自家大公子的眼中,看到了一个商人的决定:及时止损。
正是在供奉陆家祖宗的祠堂前,陆老爷剥去了所有血脉的考量,只剩下为陆家长远计较权衡。
陆老爷的目光阴沉,没有温度,更遑论温情。
陆子期同样没什么温度的视线,迎上了父亲的目光。没有一丝热气的太阳撒下冷冷的日光,忽然一道风来,带着北方朔风特有的凛冽,是侵骨刺肤的冷。
冷得裹着狐狸毛斗篷的夫人小姐都缩紧了身子,满院的下人都缩了脖子,手不觉往棉袄袖子里藏。
只有看过来的陆老爷和同样看过去的陆子期一动不动。
站在少爷身侧的钟伯,一颗久经世事的心突突跳着,他意识到自己算错了:他以为少爷展露的商业天赋足以让少爷在陆家稳稳立足,可是陆老爷最需要的不是这个,甚至陆老爷似乎没有这么需要这个。<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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