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早四点，将生依然早早起来,揣着副墨镜就去杀鱼。潘文秋不说话,打下手时动作却更加快。忙到七点时店前开始来顾客，见到将生的脸大吃一惊欲言又止,潘文秋抢白,“不好意思哦，吓到你了吧?我女儿昨天见义勇为被歹徒打伤了,派出所的民警还夸她来着。”
在她大喇叭的宣传攻势下，不出一个小时,“东贸”就传开了陈将生见义勇为的壮举。将生今天生意反而更好，顾客说小姑娘敢勇为真了不起,是不是杀鱼杀出的技术和体力?
老蒋老马小胡小钱也不远万里跋涉而来围观,看着将生戴着墨镜的样子笑，“小陈,墨镜摘下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将生挥手让他们哪儿来就回哪儿，摘下墨镜傲视这群人,“谁打架不挂彩?”
老蒋一看将生的熊猫眼,“哟,等肿消了，小陈这双眼睛搞不好更好看呢。”老马说小陈听说你和贺蔷的男人打架了?再伸出大拇指，“牛。”对门海鲜店的小钱则送上卖不掉的鱿鱼，“别客气，回家补一补。”
小胡一听这事儿和农贸市场的红颜祸水贺蔷有关，一脸唏嘘，“你看看，她怎么一天天的尽招惹这些男人呢。”仿佛忘了贺蔷的贞洁烈女牌坊也是由她亲自颁发。
将生说谢谢你们啊，来关心我，哪天麻将约起。
“好好，就今天晚上。”老蒋兴头高，“就去后门小饭馆里打。”
贺蔷今天则没来，柏柏也没上学，娘儿俩在家一个被窝睡懒觉，好消化消化昨天的惊心动魄。柏柏问她，“爸爸为什么抢我?”
贺蔷不能说你爹为了拿你要挟我拿钱或者卖房帮他还债，可也不能昧着良心粉饰童立明这档子破事，她想了想，“他……脑子坏了。”
柏柏听了小脸现出疑惑，自己硬想明白了，“想见我给你打个电话嘛，来家里见也行，非要抢，还打伤了阿姨，他脑子是坏了。妈妈，你带他看看医生不?”
贺蔷说爸爸是成年人，他自己的事就要自己负责，自己的病也该自己去治。
柏柏就奇了怪，“那你怎么带阿姨去医院?她也是成年人。”
“阿姨为了帮你才受伤，妈妈应该感谢她，陪她去医院。”贺蔷有些累，抱着柏柏在怀里，“再睡会吧。”她闭上眼，脑子里却还是将生的脸，杀鱼小妹鼻青脸肿昨天笑着安慰她，“你看我们这日子像不像填一个个坑，好平平安安趟过去?”
贺蔷的坑看起来是别人挖的，但她自己也是递铲子的人，最后还结结实实跳下去，等回神想爬出来时，人生已经蹉跎到快三十岁。
张爱华做了早饭喊她们母女吃饭，一家三口坐在餐桌前，气氛却冷冰冰的。张爱华憋了一夜话，“我看还是赶紧搬家，实在不行——卖了这里的房子，我们回四川，让他找不到。去哪儿没一碗饭吃呢?”